第三十一章 囚笼（2 / 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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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极夜只是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，后脑勺传来剧烈钝痛之后，他便失去了知觉。

再度睁开眼，是因身上不舒服的触碰而醒来，只见楚瑾彧双手颤抖，惊慌喘着气在自己身上搜寻钥匙。

陈极夜低哑着呻吟，Alpha耳闻头顶复苏的声音，心脏骤停，他抬首与陈极夜四目相对，顿然屏住呼吸，密集冷汗沁出脊背。他从Beta身上退走，顺手拿起最尖锐的碎片，举在自己面前防身。

他颤抖着退后，同时威胁：“你别过来！”

陈极夜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伤口，抬手一看，手掌的血液浸染大半的视线。忽然发觉，视野边角处有着与血迹一样的颜色。他侧眸查看，发现凶器原来是花瓶，纯洁的花束整齐地躺在地上，被血液强添了几分艳丽。

男人瞥了对方一眼，他尽力让神色毫无情绪，生怕一点凶狠就吓到对方。Alpha的脸似是被蒙上了一层雾般朦胧，但那双眸子中，警惕和恐惧依旧明显。

他无奈轻叹，对此举动并不意外。他早已习惯楚瑾彧逃跑的想法，只是弯下腰轻轻拣起碎片，一片片放在手中。

持着尖锐物品的手依旧保持攻击姿态，逐渐平复心情的楚瑾彧背靠墙，睖睁盯着这人的动作。对方不仅没有动手的意思，还忍疼收拾地上的残渣。

为数不多的怜悯浮现。

后脑的钝痛虽不似昏迷前那般，但也一直隐隐作痛。待手中装满碎片，陈极夜才想起来家里有扫帚和簸箕，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寻，当他放眼望去，却发觉自己看不清面前的场景。

他只好凭借记忆，拖着逐渐沉甸甸的身体走向储物间。

不知伫立在储物间内扶着头缓了多久，视线才恢复正常。陈极夜拿起工具，马不停蹄地走回来。

步伐稍微正常些的Beta扶着墙，走进屋内，抬眼确认楚瑾彧的状态后，他开始清扫地面。

白衬衫背后被鲜血浸染的场景历历在目，楚瑾彧见到这个回屋的男人虚弱地扫着残渣，很怕这人真的死在自己面前，那之后自己也会死。

皱起了眉毛，命令：“你别弄了，先去包扎。”

“好。”

陈极夜慢悠悠抬首，楚瑾彧定睛望去，看清楚后下意识惊叹。男人面色惨白，嘴唇也失色，瞳孔无法聚焦，松散地在自己脸上游弋。

他狰狞痛苦的神色稍有好转，勉强朝对方扯出个笑颜。

心里的暖流还留有一些灼烧的感觉，不过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原本的温暖，这就足够了。

楚瑾彧看出这脸色明显不对劲，再度出声制止他的离开：“不行，你别包扎了，现在叫救护车，去医院。”

陈极夜虽然见到Alpha脸色不好，但感觉自己的问题应该不足挂齿，只是有些头疼丶站不稳丶昏昏欲睡而已，毕竟他还要给楚瑾彧做晚饭。

他摇摇头，继续将碎片扫进簸箕中：“没事，没那么严重。”

楚瑾彧表情凝重，比起Beta谎话连篇的言辞，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：“我自己打的我能不知道严不严重？快去叫救护车，我不想你死在这里，不然我也得被活生生饿死。”

对方如此执着，陈极夜也就依了他：“好吧。”

Beta乖顺地往里颠了颠簸箕里的碎渣，将清洁工具靠墙放着，关上了卧室的门。他留了个心眼，没在屋内等待救援，以防楚瑾彧大声求救。

提供完所在地址后，他平静阐述着自己感受到的症状，可惜声音跟不上心态，显而易见虚弱下来：“我后脑勺被磕到了。流血了。现在视线模糊，一直耳鸣，而且之前晕倒过一次。”

他将钥匙揣进兜里，握着手机刚锁好门，又再度失去意识，倒在门口。

“先生？先生你还在吗？”

重物倒下的闷响很大声，电话另一头，女生担忧地确认着对方的意识状态。

……不知身处混沌多久，陈极夜的意识进入了一场梦境。

他面前一片虚无，唯有一副陈旧的棺椁立在自己面前。

陈极夜在原地驻足，盯着那比人高的棺材，代表死亡的彼岸花纹路爬满棺身，栩栩如生，艳丽又平静。

可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害怕。那是封锁在心底深处的恐惧，随着心理的干预，悄然与其他情绪一同涌出。是好不容易讨来的饭菜中不起眼的苦瓜，放在嘴里咀嚼，无法被其他饭菜掩盖的苦涩蔓延，蛮横地占满口腔，可他已经饥肠辘辘，无论如何也只能忍受。

他定定凝视那副棺材，脚下早已做好了撤退的准备。

这里面是谁？他未曾谋面的父母？死前面色狰狞的霸凌小孩？腐坏的孤儿院院长？还是在国外工作时，那个惹事贬低他的男Alpha？

抑或是……他自己的尸体？

他望着木棺畏葸不前，可那棺盖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惧怕，猛然自主开启。

陈极夜霎时间侧头，不敢直视那处幽闭的异物。

转身逃跑之余，他却被面前地面上反射的耀眼荧光所吸引。

很神奇，那无色的光芒如丝绸般翩跹飞跃，朝他的位置飘来，无论是动作，还是光泽，都十分柔和。那光辉飘在眼前贴近他，似是在端详陈极夜的模样。随之，边角轻拂脸颊，触觉轻飘飘的，却很暖和。

陌生的联想词在脑海如浮光掠影闪过，却深刻印在脑海中。

妈妈……

出神之际，温柔的光芒携带着他尘封的美好记忆，尽数融进胸膛。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暖流，每一次心脏的律动，都会令它流过四肢百骸。

爱人的笑靥丶弟弟的活泼丶梁晚清的乐观丶来自陌生人的好意，统统聚在一起，为他绽放出暖色的光花。

他循着血液跳动的原点，摸着胸口心脏的温暖，初次如正常人一般怀着喜悦和欣慰，弯起嘴唇。

暖流被尽数吸收后，空间再度恢复诡谲的幽暗。陈极夜疑惑地环顾周遭，本以为这个梦会到此结束，却没想到转瞬之间，剧烈反差的无助涌出，冰冷淹没陈极夜的身体，将他埋在虚无。

他惊惧挣扎，但水流如弱水一般，让他望着上方分辨不清的水面，只能望着自己向氧气求救的手臂，力不从心地越沉越远。

一道融合了多位熟人的声音响起，犀利地咒骂：“这么多美好都被你毁了，你真该死！”

那声音中气十足，以至于话中的最后那个字，在他脑海中飘荡了许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