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3章 正经万法(1 / 2)
第173章 正经万法
仲夏,又一场大雨洒满巴蜀,
近来巴蜀武林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大消息,茶楼酒肆中的说书人,嘴巴一刻也停不下来。
说的最多的,便是独尊堡大战。
凉国齐王丶西秦晋王,武尊之弟,这三个来历很大的家伙竟都死在堡内,还是周大都督亲手斩杀。
老堡主下台,新堡主上位,以武林判官为首的巴蜀格局从此被打破。
三大势力再次盟会,支持周大都督。
围绕看巴蜀展开的激斗,正式落下帷幕。
此刻随便问一个路人,也知道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是谁。
随着巴蜀势力表达态度,群雄逐鹿之下,天下间最大的一股霸主势力已经产生。
这些大事集中在了一起,每日都有大量的人在讨论,不管是新来成都,还是从成都出去的,江湖人也好,商旅也罢,无不要评头论足,说上几句。
顺着金牛道这条路,经绵阳丶梓潼丶剑门关,一直到汉中。
由那些来到成都的汉中本地江湖人传话,在这一路上掀起了讨论江淮势力与周大都督的风潮,这可奇特得很。
要知道,往年管是在陇南祁山道还是陈仓道,旅人行路闲谈,讨论最多的并非巴蜀,而是关中。
所谓汉中在南坡,关中在北坡都知道巴蜀安逸,自己玩自己的,没甚大趣,相比之下关中可就热闹得多。
哪里料想到,这次关中第一门阀李阀栽了个大跟头。
裂马枪李元吉在成都勉强保住小命。
往日里,裂马枪在不少人心中,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。
可在独尊堡一战中,却被周大都督吓得话都不敢说,面子可算丢尽了。
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突然落魄,有人晞嘘,更多的是当乐子来看。
汉中的一些势力听了巴蜀的事后急忙刹车,连夜把放出去的飞鸽捕回来。
原本他们打算朝李阀靠拢。
开玩笑,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。
尤其是一路上不少人看到李元吉带着残部退走秦岭,雷霆刀秦武通丶柳叶刀刁昂这两位高手,被人用门板抬着。
来时四五百人,回去两百人不到。
他们的狼狐样子被人看的清楚,坐实巴蜀消息是真的。
一些汉中大派的掌舵人收到李阀的信件,请他们去长安饮酒作乐,这帮人原本是欣然愿往,此刻却有不少人称「身体有恙」「外出访友」。
这些「外出访友」的人,则是南下去了巴蜀。
寻独尊堡丶川帮与巴盟的人交流,确定一下他们的态度。
对于天下大势,关注的人还是心里有数。
江淮军赢下巴蜀,这太过关键。
江淮这位没有称帝,但现在称帝称王的一堆,根本不值钱,实力地盘才是硬道理,
在凉国丶西秦丶李阀纷纷陷入重大信任危机时,佛门高手返回东都。
有关和氏璧的传言,以东都为源头,开始蔓延.:
巴蜀许久没有这般热闹。
本地较为安逸的江湖人,都有种应接不暇之感,
在城内喧嚣热闹时,成都西北邪帝庙地底深处,一位文质彬彬的青衣文士踩着幽暗光芒,昂首阔步迈出腐朽宫殿。
席应那浓密眉毛下的眼中一圈圈紫芒散开,内在似有一股奇异的精神波动。
这让他本就邪恶残酷的目光更加凌厉。
紫瞳火晴的巅峰表象之后,像是有更深层次的东西。
倘若这时还有第二个人,只朝席应看一眼,便能感受到魔门天君的强烈自信,可这股自信成谜,不知源头何处。
他走到湖边,没有理会那些尸首,拾起一颗被捞上来的青铜机关蛇头颅。
把玩欣赏一番后,面露狞笑。
他左手一张,再迅捷一合。
机关蛇头颅宛如一颗脆弱的心脏,雾时间受到四面八方的气劲压缩崩解爆裂!
望着散碎机括,席应得意之色更浓。
放眼四下,他是最后一名遁出邪帝庙之人。
席应又朝腐朽宫殿中的石像望了一眼,接着顺水路来到锦江,分辨一下方向,直往成都。
此刻,他的心中已足够膨胀,但还是保持低调,带着魔门高手该有的谨慎,先将成都城内的消息摸查一番。
佛魔两道高手全都离开了。
江淮那位大都督,同样不在。
他们争舍利,争道统,争天下,各忙各的去了。
这可正好。
心中有数之后,席应冷笑一声,朝着大石寺方向走去。
第二天晚上,范卓正与几位从汉中来的朋友说话,见副帮主颜崇贤找来且表情不太正常,道一声失陪便出去听消息。
「怎麽了?」
「那席应回来了。」
「席应?!」
颜崇贤有一丝紧张:
「大石寺的僧人返回寺庙,没想到席应突然返回清算与上代主持大德圣僧的仇恨,他杀了许多人。大石寺那位真言大师被邀去了东都,此地几无人是他一合之敌。」
「这席应不知用什麽办法,竟能召集那些被打出独尊堡的败兵。」
「当下,他将这些人收集起来,霸占大石寺,说是...说是要成立灭情道丶天君殿。」
「天君殿?」范卓又惊又怒,「好大的胆子,他以为自己是棺宫主人吗?」
颜崇贤拧着眉头:「此人阴狼狡诈,佛魔退走巴蜀,他抓的时机正好。」
范卓怒火上涌:「我们三家一道出手,灭了他,岂容他在巴蜀扎根。」
「帮主,此事须得三思。」
颜崇贤正色:
「要灭席应这点势力轻而易举,可他本人却难杀,以此人的阴狠脾性,报复起来不顾脸面无所不用其极,我们吃这碗饭,死了没甚麽大不了,却害了亲人朋友。」
「若想铲除此疗,必须有高人坐镇。」
「如今大都督不在,帮主可南下眉山郡,再请袁道长,有大都督的面子在,袁道长应该会帮忙。」
范卓回过神来:「谁说大都督不在的。」
「嗯?」
颜崇贤先是一惊,忽然想到侯希白与大都督关系莫逆,他能知道大都督在何处也不算奇怪。
范卓来回步:「我已有定计,此魔狡诈,先让他嚣张几日,万不要打草惊蛇。」
「好!」
彤云翻墨,暑气蒸腾。
巴蜀的雨还在下,幽林小筑碎石路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。
周奕静静打坐,听到风起林壑之声。
这时雨水如银箭般穿林,飒讽然击于屋后的枫叶之上。
他没觉得吵闹,反而一边运气,一边聆听着这自然曲调。
真气在足少阳胆经中运行,这条正经共四十四处穴道,最为艰难的地方非是这穴道数目,而是往后炼经,逐步与体内炼通的经脉窍穴关联。
故而往后修炼,难度要比之前大。
好在这一股元精下来,被他练出了大量元气。
一来省去了常人二十多年的苦修,再者调和精气神,对炼通经脉大有神益。
双目微微发胀,体内真气奔行速度陡然加快。
没多久,胀感消失,真气恢复稳定。
这是「地五会」穴被打通的徵兆,此穴在医学针道上,被《黄帝三部针经》留过备注,会导致双耳轰鸣,激出练武之人的心魔。
好在,周奕不受其所扰。
过了这个大障碍,再炼侠溪穴。
仅花半个时辰,周奕就光速通过此穴。
整条足少阳胆经,只剩最后一处窍阴穴,十二正经全通即将达成,周奕也有些激动。
当初他从足少阴肾经开启玄真观藏,以涌泉诞生真气,炼就一身浑厚真元。
现如今,从少阴始,于少阳终。
那天魔大法也是练十二正经,但它是起于太阴,终于蕨阴。
二者大有不同。
周奕最后一穴为足窍阴穴,乃是足少阳之脉的真元之井。
涌泉真气井喷而出,再入窍阴井中。
有始有终,有出有进,便有循环而生之感。
周奕继续炼最后一穴,慢慢感受这个过程。
雨越下越大,但周奕阖目时,却能听得雨中景象,并在脑海中浮现。
练武之人的五感强于常人。
一旦运功在眼丶耳等穴位,更能数倍增强感知,听得虫行蚁走,只是稀松平常了。
近傍晚时分。
周奕稍放心神,朝幽林小筑外边听。
这段时日,他基本都在打坐通穴,炼化元精,除去精神杂念,比石青璇还要宅,从不出谷。
石青璇去了成都好几趟,会买些吃的用的,顺便听一听消息。
但基本都是早上走,中午就回来。
今日已经算晚。
天上盖着一层乌云,又过去小半个时辰,暮色渐渐降下。
直到听见雨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从谷外传来,周奕才心神一定。
不过他又生出疑惑,貌似脚步声有些急促,积水被起的哗啦声响连续传来。
周奕想了想,还是在竹帘后的隔间坐定不动。
用耳细细一听,二自不由微微眯起。
「瞪瞪。」
木梯下响起脚步声,蓝衣少女收伞推门,先把手中东西放下,再将屋中一盏油灯点亮。
朝竹帘方向撇了一眼,她便彻底安心。
这时也不去动机关暗道,静默等候。
暗中有一道视线盯了木屋许久,约摸有一烂香时间,他恂恂观察,没有放过任何风吹草动,见毫无异样,这才跃下枫树,闯进雨幕。
不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,大步朝木屋迈近。
一般他这样行动时,猎物已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。
水走到碎石小道尽头,一把男子声音响彻屋外:「烈瑕求见青璇小姐。」
大明尊教的人一直没露头,原来等在这里。
这烈瑕是五明子之首,武功甚高,之前还在成象殿对他偷袭出手。
上次烈瑕的心态被打崩,直接遁逃。
没想到,会在这里碰上。
周奕思付一番,没急着对这个老色魔动手。
看得出来,石青璇是故意引烈瑕来此。
这时,石青璇没答他的话。
外边的声音离得更近,听脚步,他已在门外廊檐下,没了风吹雨打,烈瑕的声音更清晰:
「愚蒙晓得石姑娘无人相陪,主动请缨,好填补石姑娘的空虚寂寞,若不肯回应,愚蒙只好唐突佳人,不请而入。」
他的声音带看几分轻桃,显有十足把握。
石青璇的声音听不出感情:「我与你素未谋面,你为何一路跟踪我?」
「听闻姑娘手中有几卷秘籍,我欲借之一观。」
「你从哪里知道的?」
石青璇又问:「又听何人说过我在凤凰山内?」
回应她的是「吱呀」一声开门声。
透过屋内的灯光与外边的光线,看到门口那人揭开斗笠,他面孔狭长,皮肤白得像女人,透着一股邪异气质。
烈瑕行事素来小心,推门之后立刻后撤石青璇懂得机关之术,他不想中招。
但是,石青璇并未发动机关,像是害怕朝后退了几步,并取剑在手。
看她掌剑,烈瑕骤然欢喜。
朝屋中打量一眼,聚焦在这绝美少女身上,老色魔的眼中露出淫秽之光。
他阴笑道:「自然是邪王告诉我的。」
石青璇目色微变,又问:「邪帝庙附近的那栋石屋,也是你翻过的?」
「正是愚蒙。」
烈瑕大方承认了,笑道:
「青璇姑娘号称是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奇女子,愚蒙仰慕已久,今日一见,果然传言不虚。只可惜那日在石屋错过,未能得见姑娘。」
石青璇对他的目光全然无视,也没有因他的话语而动怒,始终保持着闲雅平静。
这让烈瑕产生疑惑,转动眼珠,又在屋中扫来扫去。
「那日云帅说受了大明尊教的蒙骗,可是你骗他的?」
「不。」
烈瑕一边观察一边摇头:
「我也没骗他,只是他受伤跑得慢了点,没能及时从出口钻出来,又贪心妄想,舍不得邪帝舍利。否则,佛魔两道在地底打生打死,岂不对他们西突蕨大大有利?」
「他没能成事,如何能怪到我头上。」
石青璇抓到了破绽:
「石之轩也在地底,你与他不是一夥的,从独尊堡的叛军来看,你该是与安隆一夥,
现在又在帮助席应。不过,安隆并不知晓我的小谷何处,非是他告诉你的。」
「而且,你也不是奔着不死印法来的,石之轩写不死印法时没有背着安隆,他如今背叛了石之轩,定然也不会保守秘密,你不是补天丶花间两派弟子,得了印法也无用。」
「故而,你是来杀我的?」
烈瑕妖异的脸上浮现一丝错愣之色,跟着笑了笑:「石姑娘真是聪明。」
「你这处居所也隐蔽得很,难为我找寻许久。」
「不过,此次来此,愚蒙确实是奉了邪王之令。」
他这道话语将石青璇与周奕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。
正想听他下文。
烈瑕却是故意这麽说的,他心觉这屋中藏有陷阱机关,一句话勾引心神后,左手藏在腰间,在摆出说话动作时将一颗小弹曲指弹入屋中。
这小弹诡异得很,飞在半空中便轰然爆升。
迅速扩散,瞬间让整个木屋处于一团红色烟雾的笼罩中。
烈瑕得意一笑,再不怕任何陷阱:
「青璇姑娘不是以为闭上呼吸便可阻止毒雾入侵吧?这种我们大明尊教秘传的宝贝毒雾,可从你娇嫩柔滑的肌肤入侵,任何贞女一遇上,立刻明白人间欢愉之好。」
老淫虫色光大盛,但他的笑容忽然僵硬。
肉体战斗本能在一丝杀机牵动下以至整个暴露在外的皮肤不断战栗,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下来。
自得到大尊连番指点,他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。
不好!
烈瑕不管这屋中藏有什麽,第一反应就是果断撤退。
逃!
将右手蕴藏的劲势劈掌打向屋内,喀一声踩断木阶,身体瞬间后移四丈,只要扑入林莽,借着夜色雨幕,要逃跑还是简单。
正定神这般去想,眼前的雨幕像是他逛青楼时掀开的珠帘一般,从中间朝两边一掀。
连带着他打出的那一记掌力,也被掀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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