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3章 狗皮膏药(4k)(1 / 2)
第343章 狗皮膏药(4k)
天还是那片天,却又好像不一样了,风云依旧流转不息,可却都透着几分陌生。
就是抬眼望时,那片穹顶的轮廓,又和记忆里没什麽两样。
王承嗣立在原地凝望许久,才缓缓低头,抬步向前。
这里是皇崖天,三界分水之地,亦是有色界之顶。名头听着唬人,可真站在此间才知,云雾流转间,诸天的界限模糊难辨,寻常时候根本看不出差别。
他眼下只想找个有人烟的地方,弄清楚隔绝多年后,这皇崖天是否已和他认知的世界截然不同。
运气还算不错,没走多久,路边便出现了一家酒肆。
酒幌上的字他一个也不认得,可往里瞥去,夥计与客人的模样倒没什麽特别,不过衣衫细节上有些差异。
但这点不同,别说跨天,便是同一天下的同一个县,隔一条河的村落都可能有,实在算不得什麽。
王承嗣轻笑一声,目光落在了酒幌下坐着的客人身上。檐角蓝布酒幌被山风掀得猎猎晃动,阴影扫过那人肩头时,对方才微微抬了抬眼。
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脊背挺得笔直,却又有一种随意之感,有些矛盾,但落在对方身上时,却分外相得益彰。
他穿一身灰布短打,料子是粗棉,针脚却细密归整,看着清爽利落。
袖口用黑布带束到小臂,既不碍事,又能挡尘,显然是常年在外行走的人才偏爱的打扮。再看鞋底沾的软泥,想必是刚走了一段不短的山路。
最打眼的是他背上斜挎的长物,用青布裹得严严实实,隐约能看出剑柄的弧度,比寻常长剑宽些——想来这该是他常年随身的兵器。
王承嗣思索片刻,没有贸然开口,初来乍到,言语不通便是首要难题。他缓步上前,在那背剑青年对面坐下,静等夥计过来。
可没等忙活的夥计过来,对面的背剑青年倒先看了过来,眼神里竟带着几分意外。
王承嗣心里犯了嘀咕:难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什麽不妥?不然对方怎会是这副神情?
而坐在对面的杜鸢,此刻正愕然地看着王承嗣一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去了别的天下,怎麽这位王公子还在这儿?
难道是邹子弄错了?
他忍不住抬头扫了眼头顶的天幕,满心疑惑。
这时,忙完手里活计的夥计总算走了出来。
他瞥见多出来的王承嗣,先是愣了愣,随即开口道:「二位客官,久等了!辟邪灯早起忘了添油,差点就熄了,鼓捣半天才弄旺,不然啊,今儿可就差点出事了!」
这话一出口,杜鸢和王承嗣都皱起了眉,只能勉强听出几个字,口音实在太重,根本听不懂完整意思。
杜鸢皱眉的模样,落在夥计眼里,却让夥计的脸色慢慢变了。
他来回打量着两人,突然愕然问道:「二位客官,你们的辟邪符呢?」
说着,还抬头看了眼天色:「这太阳都快下山了,身上没带辟邪符,可不能往外走啊!」
依旧是半懂不懂的话。杜鸢只好放缓语速,一字一顿地说:「夥计,我是外乡人,你说的话,我不太能听懂。」
没成想这话刚落,夥计脸色瞬间煞白,「咚」地一声摔在地上,连滚带爬地往酒肆里躲,一边爬一边喊:「邪祟!是邪祟!掌柜的,会变人的邪祟来吃人了!!!」
里屋的掌柜听见喊声,脸色也瞬间变了。
他比夥计镇定些,强忍着惧色,护着一盏明灯快步冲了出来。跑到门口,他举起手里的明灯对着杜鸢二人,一边护着夥计往回退,一边急声喊道:「滚!快滚!你丶你别愣着,把里面的铜钱剑拿来!」
跌跌撞撞躲到掌柜身后的夥计,连气都没喘匀,就慌忙爬到柜台后,取下了一直供在上面的铜钱剑。
转眼之间,掌柜手里举着盏贴了黄符的明灯,夥计握着柄用红线串起的铜钱剑,两人死死堵在酒肆门口,又惊又怕地对着杜鸢和王承嗣不停挥舞。
「掌柜的,它丶它们好像不怕啊!」夥计的声音里满是哭腔,满腔悔意翻涌不停—一—早知道就不该图这里工钱高,跑到这荒郊野岭来!
娘当初就说过,人越少的地方,厉害的邪祟就越多,果然没错!
掌柜的也快撑不住了,他和夥计互相靠着,身子抖得像筛糠:「不丶不可能啊...这两件宝贝,花了我大半辈子的积蓄啊!」
他至今记得,去巡检司请这两件宝贝时,当差的大人拍着胸脯保证,随便一件都能保他在外安稳无忧。
拿回家后,他还特意去县城外的村子住了阵子,确实平平安安,没出半点事。
可谁能想到,刚觉得稳妥,来这野外开酒肆,就撞上了这档子事!
掌柜与夥计瘫在原地,满心死灰。
杜鸢却坐在一旁,满心茫然。
前一刻还好好的酒肆,怎麽突然就剑拔弩张?他们又喊又闹的,到底在说些什麽?
好在这时,王承嗣忽然开口。
他声音沉稳,一口流利的当地雅言瞬间打破僵局:「二位弄错了!我身上是备着别的护身宝贝,至于这位,也是一样。只是他是外乡人,远道而来,不是邪祟学做人学不像,是真没听懂二位的话!」
说着,还朝杜鸢背上裹着青布的老剑条努了努嘴。
闻言,掌柜和夥计紧绷的身子才勉强松弛了些,只是声音仍然发着颤:「怎丶怎麽证明?」
王承嗣觉得好笑,迈步走到两人面前。在他们依旧惊惧的目光里,抬手接过了那盏贴着黄符的明灯:「你们看,我若是邪祟,离这符这麽近,它怎麽会没反应?」
直到这时,两人才猛然松了口气,掌柜还拍了拍胸口:「我就说,花了那麽多银子的宝贝,怎麽会不顶用!」
随后,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,把明灯从王承嗣手中接过后,又朝二人拱手道歉:「让二位客官见笑了!不知二位要吃点什麽?只是这世道实在不太平,所以价钱上,还望二位多担待些。」
他敢冒着性命风险来这荒郊开酒肆,本就图的是这乱世里的暴利。
王承嗣笑着应道:「价格好说,这麽危险的世道,贵点也正常。店里有什麽拿手的,你看着上就好,我和这位仁兄拼个桌。」
掌柜和夥计连忙应着,转身去后厨准备吃食。
王承嗣则径直坐回杜鸢对面,好笑地开口:「你是哪家山头的弟子?怎麽连如今的地方雅言都没学明白,就敢独自出来行走?再不济,也该备些能应对的法宝符籙吧?」
说着,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空白黄符,蘸着桌上的茶水写下一行草书,随手扔给杜鸢:「你要是识货,该知道这是张极佳的通识符。虽然材料差了点,但符头丶符胆丶符脚三绝一点不差,你拿去应付着,学明白如今的雅言该是够了。
方才杜鸢开口时,那熟悉的口音就让王承嗣心里有了数。
对方定是熬过了当年那场大劫的人,除非是和自己一样,是从儒家地界来的。
儒家地界是礼法天下,只要文庙一日不倒,礼法就乱不了,地方雅言丶天下文字也不会有多少变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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