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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50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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环视四周,他看到水面上漂着些没来得及化开的泡沫,浴缸边上的玻璃杯已经空了,最后他注意到浮动于平静水面上的血丝。

沉在浴缸底的指尖动了动,但感觉不到疼,一种很迟缓的麻木。身体像是被凝固的胶体禁锢,唯有意识飘浮到了上空,那个“他”垂头望着浴缸里的人,不带任何情绪,带有清晰的距离感,不出于恐惧,也并非不甘,而是一种近乎哲学式的感受。

割腕是效率很低的自杀方式,因为刀割的伤害再深也无法阻挡人体的自愈系统发挥它的功效。水流的作用就在这里体现,伤口周围的组织变软,天然的治愈环境被阻拦,出血得以维持更长时间,最终导致失温,缺血,如果足够幸运,他会悄悄死去。

这就是理性给予死亡的馈赠,就像在注定流向终点的河道上人为凿出一条支流,好让躯体更快到达崩塌的阈值。

那具身体逐渐失去颜色,皮肤从手腕开始泛白,再往上是手臂,关节,再到胸口。天花板上的人俯身仔细观察,这个过程甚至带了些审美意味,如同看着一件被时间亲手修复回空白的作品。

可是你为什么想死?他问道。

浴缸里的躯壳什么都没说。

成愿不死心,非要找到这其中的逻辑,于是追问:有什么值得你做这一切的理由吗?有什么没能阻止你做这一切的理由吗?

空气仿佛都被这句话压低了好几度。

耳边依旧只有水流,水雾,和泡沫的声音。不知何时从哪里汇入了几道急促的门铃声,它被隔绝在外,只有失真的叮当声传入耳膜。

那些问题落在地上,被展平,晒干,露出它严丝合缝的内部:我不是想死,我只是分析完利弊,觉得没必要活下去延长这场空转,继续做一只涸辙之鲋。

漂浮在天花板的人睁着眼,看着自己沉没,血液在浴缸中变得稀薄,他的手指也不再动弹,疼痛感被拉得很远。成愿心想,所谓死,其实就是从我变成他,一点也不可怕。

于是他缓慢下沉,准备重归躯壳的怀抱,只是这个流程还没走完,一个小小的气泡就突然从水面下那人的鼻腔里浮出水面。成愿伸手的动作一僵,瞳孔倏然收紧,看到那张苍白脸上的双眼蓦然睁开,视线精准锁定天花板上的一簇空气,浴缸里水声破碎,耳膜里响起一声撕裂的呛咳。

“你这个杀人凶手——”

意识呼啸着回笼,成愿猛地坐起身,身上的被子被他掀翻在床垫旁边。他惊魂未定地垂下头,看到自己仍有血色的双手,还有手腕处经过几次手术已经变得浅淡的伤疤。

生理反应永远比大脑更诚实。成愿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,喘着粗气给予自己回归现实的时间。

我不是杀人凶手。他在心中默念,反复了很多次。

等气息彻底平静下来,成愿慢吞吞地爬下床,将被汗水打湿的床单扯下扔进洗衣机。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,成愿冲过澡后,迎接他的是安静又空旷的客厅——隋星不在家。

案件现在进入过渡期,根本没有周末加班的必要,他为什么不在家?

一定是因为昨天的事吧。成愿想,明明我是客人,主动避让的却是他,我是不是不该再留在这了?

成愿站在客厅中央,想要下定决心却举步维艰。他知道自己做错了,明知靠得太近对自己没好处,可他就像在沙漠中走了太远的旅人,知道回头路只会比前路更难走。名为贪念的欲望是人类无数情绪中最难割舍的一种,尤其当它披上了温情的外衣,恍惚间看起来竟比财富更珍贵,比自由更迷人。

但他知道这里不是他家,隋星也不是他的谁。他从最开始就不应该自以为是地在雷池边试探,默许一切近似于“拯救”的行为发生还妄想自己可以全身而退。现在的他是被捡起来的残骸,靠着一丝执念苟延残喘,他连那执念是什么都没搞清楚,到底是活下去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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