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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不想她走。
崔芜深深吸气,将眼角酸涩强压回去。她长身直立,对着百姓深深一揖。
“我的承诺依然有效,”她说,“凡我在一日,绝不让汉家百姓遭外虏作践、受战乱凌虐。”
“大家回去吧,东西留着自己吃,往后的日子,只会越过越好。”
无论她怎么说,百姓都不肯走,只在车驾后面慢慢跟着。崔芜没了辙,命亲兵开出一条道,往日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长街,生生用了两个时辰。
好容易出了城,赶车的亲兵皮鞭一挥,健马撒开四蹄,将太原府和送行的百姓远远甩在身后。
车外飘来一阵痛哭泣零的:“殿下!”
崔芜闭上眼,扶住车窗的手死死扣紧。
“我说话算话,”她想,“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从太原府到晋都,纵然快马加鞭,也花了六七日光景,堪堪赶在除夕当日抵达京城。
时隔多年,崔芜再入汴梁,心中自是感慨万千。街边店铺仍是初见时的破落模样,偶尔行人经过,知道车驾中的不是普通人,忙屏气噤声地退至一旁,目送轻骑簇拥下的马车远去。
队伍如龙,浩浩荡荡,直入晋都皇宫。
修缮过的宫殿比之太原府衙不可同日而语,只是崔芜无心细瞧,直接去了内庭——自狄斐接管了皇宫,就把晋帝从原先的福宁殿挪到西南角的一处僻静宫阁。此处原是打发不得宠的嫔御住的,用来安顿这位前朝帝王倒也恰得其所。
崔芜迈过门槛时,闻到浓重的药汤气味,还有一股沉闷的、近乎草木腐烂的气息。她对此很熟悉,这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气味,前世,当她还是个实习医生时,经常在重症病房里闻到。
晋帝躺在重重珠帘后,红木雕花的罗汉床太过宽大,几乎将他单薄的身形吞没。他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掀开帘子,崔芜甚至能看到手背上卷曲的青筋和衰朽的老人斑。
“狄斐说,你想见我,”她随便寻了张圆凳坐下,“我来了,有什么话就说吧。”
垂死的皇帝盯视她许久,叹息像是从深渊底部传来:“想不到,你这么年轻……”
“长江后浪推前浪,前浪死在沙滩上,”崔芜一点没有谦逊的美德,十足扎心地说道,“自然规律,很正常。”
晋帝发出一连串嘶咳,可惜再不会有人为他端茶送水、拍抚胸口顺气:“你这样的性子……咳咳,难怪能走到今日。”
“我是什么性子、能走到哪一步,就不必前辈指摘了,”崔芜淡淡道,“你的儿子和养子都跑了,嫔妃们也逃得逃、散得散,听说身边只剩了原配和一个女儿?”
“我答应你,你死之后,不为难她们,可能瞑目?”
晋帝沉默片刻:“我的儿子,还有阿宁那不争气的小子……”
崔芜嗤笑:“你我易地而处,你会网开一面,斩草不除根吗?”
晋帝嘶声喘息,两眼放空地盯着帐顶:“罢了……自作孽不可活,他二人悖君弃父时,就该知道,迟早有这么一日。”
崔芜本想给濒死之人留点脸面,奈何没忍住:“上梁不正下梁歪,阁下将幽云十六州拱手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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