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奈何
云济楚态度强硬, 不容拒绝。
赫连烬自然依她。
坐在床榻里等她沐浴完。
浴房里水汽渐起,丝丝缕缕香气顺着门下缝隙飘出。
被夜风推着,漫入床榻中。
床榻离浴房有些距离, 所以香气很轻, 很柔和,若即若离,隐隐约约。
阿楚在沐浴。
赫连烬握住床帐,室内轻纱舞动的声音乍止。
这才听得清淅淅沥沥水声。
阿楚喜欢花瓣。
她说泡在飘着花瓣的浴桶里,很悠闲,像在度假。
她所说度假,赫连烬理解为休息。
不知阿楚今夜泡的是何花。
赫连烬屏住呼吸, 而后缓缓吸气。
茉莉。
邪念骤起。
赫连烬缓缓躺下, 克制自己不再细细嗅闻空气中朦朦胧胧的潮湿香气。
可越是克制, 越是脑海里清晰。
阿楚的皮肤很白皙。
她说自己平日喜欢待在室内, 可能一年下来也不会直面几次阳光, 故而没有晒黑。
阿楚左侧手臂有一道疤痕。
她说是乘车所致, 还笑问他是否丑陋。
他将那疤痕含住,用舌尖去勾勒细微纹路。
不丑,像花瓣的脉络印在她身上。
阿楚不爱与旁人说话。
她说自己有一阵子忽然变成了哑巴,等重新说话时, 发现身边并没有可以说话的人, 久而久之,变得寡言, 她笑问他是否觉得无聊。
他反复观赏阿楚笔下秀色山水、花鸟鱼虫, 只道无声胜有声。
阿楚喜爱一切美丽的东西。
从前王府中美丽的景色、精致的食物、漂亮的衣裙、珍贵的首饰,包括她所说的,秀色可餐的他, 这些她都喜欢。
那一阵子,他反复对镜自观,庆幸自己有一副好皮囊。
阿楚很美。
静坐绘画时,发丝乖顺垂落耳畔,她面上分明没有表情,却不是讷然呆滞,是隽秀灵气若惊鸿游龙,容光焕发。
随他游景时,笑便笑得开怀,嗔也嗔得可爱,神动色飞,一颦一笑令他午夜梦回时辗转回味许久。
他曾感慨,许是老天怜他少时坎坷,赐下阿楚伴他余生。
没想到一语成谶。
阿楚的行踪,他至今不甚清楚,也不曾查过。
凤鸾宫中,阿楚从他眼前消失,他才忽然醒悟,为何总觉与阿楚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。
他以为的琴瑟和鸣,白头偕老,或许只是阿楚下凡游历的一段小小时光。
所以阿楚不爱他。
只是单纯喜欢。
她自天外而来,伴他一段。
他本该知足。
可他偏生贪念。
他不知阿楚何时会再次离开,更不知会离开多久。
或许离开后便不会再来。
毕竟容颜易老,色衰爱弛。
赫连烬心中泛起一阵痛,比以往头痛再烈百倍。
开疆拓土,他可调兵遣将,决胜千里;养育孩童,他可精心教养,守护左右;治理国家,他可宵旰忧勤,不辞辛劳。
可若阿楚要走。
他无可奈何。
他不敢问阿楚前些日子何往,似乎只要不知真相,便可装作无事发生。
每日清晨醒来看见阿楚,都可以舒一口气,压下心中惴惴。
他像个跼天蹐地之人。
求阿楚之钟爱,若蜉蝣求长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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