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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0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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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至台阶,进入前厅时,赵毅手掌轻轻挥了挥,其与李追远丶谭文彬就一同来到一处新的区域。

刹那间,视线横挪,景物转换。

古建筑风格,亭台楼榭,这才是真正的古代贵奢之宅。

门口站看两个家丁,对赵毅等人行礼:

「二爷,旭少爷。」

宅门开启。

谭文彬伸手牵着李追远,向里走去。

赵毅有些畏缩地跟在后面,面上带着羞愧不甘愤愤之色。

门口的家丁对视一眼,彼此自光交汇。

这种宅邸家的戏码,最是有趣,自然也是下人们嘴里的谈资。

比如二爷又带着外室生的孩子回家了,正室生的赵旭少爷,还得走在外室生的后头。

赵毅怒瞪了他们一眼,他们当即挺直后背。

宅子里一片喜庆布置,因为后天就是家主的七十寿辰。

届时虽然家里核心子弟会去山里老宅庆祝,但新宅这里的张罗,也必不可少,毕竟宾客们都会被安排到这里。

越是往里走,遇到的人就越多。

不过,基本都是主动来向谭文彬行礼的,谭文彬只需简单点头回应,赵旭则在后头出来各个问好搭话,顺带把这些人的身份说出来。

没人询问李追远是谁,因为谁都「知道」李追远是谁。

不过,赵阳林虽然几次三番带外室孩子进来,倒不是缺心眼儿,而是为了自污,故意这般作践自己名声,好不让三房将自己视为眼中钉。

家族权力的斗争,其实早就开始。

而三房,因为生下了赵毅这一个独苗,直接立于不败之地。

前院遇到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小角色,等进入后院时,真正的家里人,才出现了。

是一个妇人,站在圆弧门里,像是听到下面人传话,刚匆匆赶来。

妇人的目光先落在赵阳林身上,然后看向被牵着手的李追远。

「天杀的,我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了我,要你这般作践我啊你!」

妇人脚,哭出声,愤怒与委屈。

她叫崔心月,是赵阳林的妻子,二人是联姻关系,只是崔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比赵家差很多。

李追远与谭文彬红线相连,谭文彬该做什麽反应,李追远都会告知。

这时,谭文彬面色一沉,冷哼了一声,对妻子的大惊小怪很是不满。

崔心月扑上前,抓住谭文彬的手腕,悲愤道:

「你在外面怎麽弄我都不管,你哪怕收进房里我也不管,可你别在外面生了再带回来,你数数看自我嫁进你赵家以来,你都牵回来多少个了,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二房是专开善堂的呢。」

「不可理喻!」

谭文彬一把甩开崔心月,然后牵着李追远的手,继续向里走。

崔心月摔倒在地,手持丝帕,遮挡住自己的脸,双肩抽动哭泣。

「母亲,母亲,母亲——」

赵毅走上前,蹲下来想要抱住自己母亲安慰。

「滚!」

崔心月一把将赵毅推开,赵毅一个翅超,摔在了地上。

「你也不是个什麽好东西,亏你还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,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帮你爹拉的那些皮条,你们父子俩,还真不害臊!」

骂完赵毅后,崔心月就跟着追了进去。

赵毅站起身,拍了拍手。

这时,身后传来脚步。

赵毅回头,看见了大房的两个堂哥。

一个叫赵文,一个叫赵礼。

大家族里年轻一代的地位,也是靠上一代挣来的,除非你本人惊才艳艳,那样你可以给父母挣地位。

但很显然,比起早就开始主持家族事务的大房子弟而言,荒诞尽闹笑话的二房子弟,

不在他们看得起的行列。

赵文:「旭啊,大家都是兄弟,你有什麽好东西,也别忘了哥哥们啊。」

赵礼:「就是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,你别只帮你爹,也顺带孝敬孝敬咱哥俩啊。」

俩人说着嘲讽之词,可实际上,这俩人人品倒没那麽差,赵家大爷对孩子们的管教也很严格,俩人只是单纯看不惯二房这群废物,故而上来踩一脚发发恶气。

赵毅很是生气地瞪着他们,拳头紧。

赵文:「哈哈,生气了,气什麽气啊,还真有脸皮呐?」

赵礼:「就是,没脸没皮的家伙,别挡道。」

赵礼故意走过去,用肩膀将赵毅再次撞倒。

赵毅坐在地上,低着头,生着闷气,却又不敢真和这两个堂哥拼命。

赵文赵礼相视一笑,并肩走开了。

「喉—」

赵毅心里舒了口气。

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病快快的只能躺在床上,也没什麽不好的,要真是健健康康的,

天天和这帮家伙一起长大,那才是折磨。

重新站起身,在假山下沿接了点水洗手。

其目光,警向了西院,三房的院子就在那里。

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,怎麽能不去见见自己母亲呢。

不出意外的话,自己的母亲现在应该在庵堂礼佛。

一直以来,自己的母亲陈翠儿都是以清新淡雅示人,自嫁入赵家以来,不争不抢,不妒不忌,尊老爱幼,体爱下人,可以说,是相当完美的一个少奶奶形象。

但赵毅知道,这一切都是她装的。

他从未忘记,当初她和父亲站在床边,看向自己的那憎恶眼神。

一个顶着天才之名实则废瘫的孩子,大家都以为要死了,活不长,可他还是不死。

并且,因为他,导致自己迟迟无法再怀孕生出下一个孩子。

赵家好岁是江湖上的玄门大家,家里各种秘方手段多不胜数,孕子术更是必备,可万事俱备却一直只欠东风,那东风,全被像一滩烂泥的长子挡住了。

有件事,赵毅连老田头都没告诉,毕竟老田头是赵家家生子,对赵家有感情且忠诚,

那就是有一天晚上,自己这个一向吃斋礼佛的母亲,曾一个人来到自己房间,对自己伸出手,想要掐死自己。

后来,她收手了,收手原因不是因为她心底母爱进发纠正了其行为,而是她终于意识到,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掐死自己儿子会留下太多痕迹,实在是太蠢。

好岁,当时赵毅虽然被公认活不久,可长老们,依旧抱有期待,反正生都生下来了,

就让他继续活着呗,万一呢?
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
谭文彬牵着李追远的手,来到了二房院子里。

一进来,谭文彬就支走了所有下人。

他松开李追远的手,自己坐在了厅屋里的椅子上,端起茶杯,喝了起来。

李追远则有些茫然无措且谨小慎微地,走到角落处的一张椅子前,站着。

崔心月提着裙子,风风火火地跟了进来,委屈的哭喊声一路跟随,从外头一直到院子,等进了厅屋,也依旧没有停歇,反而在见到正主后,彻底宣泄而出。

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双手拍打着地砖,哀豪道:

「哎哟,我不活了,我真的不活了,没活路了啊,我没脸继续活下去了啊!」

李追远低着头,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,往角落里又缩了缩。

可心里,却泛起了疑惑。

正坐在那里喝茶的谭文彬,杯子里的水也是微微一晃。

嗯?

这怎麽和小远哥刚刚告诉自己的走向,不一样?

「你说话,你快说话啊,你说啊,你让我怎麽办,你让我能怎麽办,我命为什麽这麽苦,偏偏当初瞎了眼,答应嫁入你赵家配给了你!」

崔心月是爬到谭文彬身前的,抱着谭文彬的腿,一边捶打一边哭泣,

这声音,即使隔着远的李追远也觉得刺耳,更别提现在与她正近距离接触着的谭文彬了。

可问题是,按照李追远从赵阳林那里读取出来的记忆。

这对夫妻只是共同给外面演戏作低自己身份,实际上,赵阳林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扶持崔家成为自己的外援,崔心月也是有心机的,晓得配合自己丈夫同时给自己娘家谋取利益。

因此,按理说,这会儿没外人了,照以往节奏,都该迅速安静下来,甚至彼此默契调笑一番。

以往每次赵阳林从外头领进来孩子,崔心月都会表演一番,然后夫妻俩立刻和好如初,这带进来的孩子就丢给下人去带,表面上奉她为嫡母即可。

李追远都早早选好自己位置站着了,可崔心月,却没走台本。

她还在哭,还在闹,还在折腾。

这架势,像是在求坐在上面的「赵阳林」给她一脚以及一记重喝!

「彬彬哥,继续喝水。」

谭文彬继续喝茶。

崔心月则继续抱着他的腿摇晃哭喊,过了会儿,见不起作用,她开始拿指甲往谭文彬身上去抓挠。

「该死的,你让我没脸见人,那我就抓花你的脸,让你也没脸出去见人!」

「彬彬哥,端她,再骂她。」

谭文彬早就忍不住了,不仅是被她这独特的哭豪嗓音搅弄得头疼,更是怕对方抓挠坏了自己脸上的人皮。

「砰!」

一脚端出。

崔心月重重落地。

谭文彬:「贱人,给我滚!」

崔心月不敢置信地看着谭文彬,这一眼里,有夫妻感情的不舍,有对当下境遇的不敢置信,有对未来生活的迷惘与惶恐。

角落里站着的李追远,面上挂着惶恐不安的神色,却一直在注视着她。

她太会演了,也演得太好了。

但她演的,是外人眼里的崔心月。

先前的一切,都是她在求自己这场表演的谢幕。

「赵阳林,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,你不得好死2

崔心月站起身,发出一声长泣,然后捂着肚子,跌跌撞撞地离开了。

那一颤一颤的背影,深刻诠释着什麽叫哀莫大于心死。

李追远收回视线,这种谢幕方式,也是在故意搞冷战,希望接下来一阵子双方不要见面。

谭文彬将茶杯放回茶几,心声通过红线传递到李追远这里:

「小远哥,她这是怎麽了?」

这人设,明显和预想中的不符,缺失了深度。

李追远不认为自己会拿错剧本,因为他可是从赵阳林户体上残留灵念里汲取出来的记忆。

因此,有问题的,是崔心月的剧本,她演技很好,可本子,只流于表面。

「彬彬哥,这位二房夫人,和我们一样,也是假的。」

「小远哥,这赵家还有一个潜入者?」

「可能,不止一个。」

赵毅在庵堂外,等待通报,不一会儿,就有一侍女过来:

「旭少爷,夫人愿意见你,您请。」

赵毅从不担心自己会得不到召见,因为她母亲的形象就是如此,家里哪一房的谁有心事有郁结,都可以去找她倾诉。

她会以佛法道理对你进行开解,让你得到内心平静。

这些对话,都可以记录下来,当填充佛门经典的小故事了。

因为,问的人本就是设计好问题来的,生怕陈翠儿解得困难解得不方便。

这就是三房在赵家,超然地位的具体表现。

凉亭里,陈翠儿右手持佛珠,面前摆放着一卷佛经。

自己母亲这模样是小家碧玉的那种,配合当下的环境与氛围,还真有种青灯礼佛的质感。

只是,赵毅内心追随的是先祖赵无恙的足迹。

在他看来,在曾出过龙王的赵家里,出现一个礼佛的,本就是一件很荒诞的事。

自家曾有真龙不去学习瞻仰,反倒去追寻什麽空门?

不过,赵毅毕竟不是家主,这赵家的门风,也早就吹歪了。

走到亭前,赵毅行礼:

「三婶婶。」

「旭哥儿,来,坐。」

赵毅坐了下来,开始倾诉。

主题很简单,无非是性格古怪的爸丶脾气暴躁的妈,还有一个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的自己。

陈翠儿以佛理开解。

说了一通很有道理,实则也就仅仅只有道理的废话。

赵毅表露出明悟豁然的神色,赶忙起身感谢。

陈翠儿面露微笑,一副超然物外之感。

喉,自己这个母亲,还是没变,依旧那麽爱装模作样。

可惜,这点花架子,全都是被捧起来的。

都说三房生了好儿子,这话反过来理解就是,三房除了生了个代表家族走江的好儿子外,啥也不是。

赵毅告辞离开。

刚走出凉亭,陈翠儿就敲起了木鱼,念起了佛经。

「哆——哆—.哆—」

赵毅眼角馀光,看见石板两侧鱼塘里的鱼儿,都浮出了水面,跟着木鱼声轻轻摇晃,

像是在领悟佛理。

就算不看这些金鱼,光是听这木鱼声,自己胸口的生死门缝就起了警示!

这是佛法,不,是佛韵!

只有佛法造诣极为高深者,才能散发出佛韵,引人参拜,使兽聆听。

赵毅神情不变,步频不变,可心里,却生起了滔天巨浪!

他才不信自己的母亲陈翠儿真礼佛礼进去了,还礼得那麽高深,她那样肤浅的一个人能入空门深造,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。

而这,只说明一件事,那就是:

凉亭里的这位,不是自己的母亲!

赵毅准备离开这里,去与李追远汇合。

姓李的,事情不对劲了啊!

从湖心亭去二房院子的路上,会经过一处僻静院落。

如今这里没人居住,因为曾经的主人在走江,

这个院落里,承载看赵毅与老田的回忆。

在那最艰难的日子里,是老田悉心陪伴,阖府上下,只有老田把自己当作一个正在受苦受罪的孩子,其馀人,都是在等待这所谓的天才,什麽时候暴毙于生死门缝的影响。

因此,在经过这里时,赵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。

就这一眼,让他看见这屋子里,站着一道身影。

赵毅停下脚步,装作参观回忆的样子,走了进去。

窗户是半着的,下面支了个架子,之所以在外头时看不大清楚,是因为自己曾在这院子里练习过阵法,虽然都是布置了就拆来回玩儿,却也留下了很多阵法残留,导致这儿会天然压制人的感知。

屋里的人应该也察觉到自己来了。

这是自己的父亲,赵河铭。

赵毅:「三叔。」

赵河铭似是才发现赵毅,有些惊讶,随即笑道:「哦,是阿旭啊,你怎的来到这里?」

赵毅的父亲,向来喜欢展现儒雅,皮囊卖相也极好。

赵毅:「我是去寻三解惑,回去时经过这里,想着毅哥儿走江许久未回了,这才进来看看,睹物思人。」

赵河铭点点头:「我也是,都说江上风浪大,危险不易。家里人都在传他又在江上扬了什麽名,可我这做父亲的,只关心他是否周全安好。」

赵毅:「以毅哥儿的本事,定然是没问题的,日后,我赵家,又能再出一位龙王了!

十赵河铭:「我只希望他能好好地从江上下来,这就足矣。」

说着,赵河铭就坐上了房间里最大最古朴的那张床,双手贴在被褥上,轻轻抚摸着,

仿佛在感受着自己儿子的气息。

可是,他坐错了床。

赵毅的那张床,是角落里的那张小的,是佣人的陪床,也是老田的床。

小时候都是老田抱着自己,躺在那张小床上进行哄睡。

等自己稍大后,就对那张小床情有独锺,一个人睡也睡小床,大床打发老田去睡。

赵河铭,不应该认错,因为他们夫妻俩以前来到这里以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时,自己就在小床上。

后来确定自己不断突破极限,在生死门缝下不断活下来,家族正式将自己确认为这一代天才后,夫妻俩来这院里看自己,见自己躺在小床上,老田躺在大床上,睡着午觉。

赵河铭以此斥责老田目无尊上,不知规矩,想要责罚老田,被自己生气地顶了回去,

更是毫不客气地指看他们俩鼻子说:

要想让我继续当你们儿子,以后就别进这个院子,信不信我自己给自己过继去其他房!

赵毅:「三叔,我先走了。」

赵河铭:「嗯。」

他还在继续回味丶惆怅着,沉浸在这浓郁的父爱忧思之中。

赵毅转身离开。

一边走,一边在心里嘀咕道:

「呵呵,姓李的,说起来你可能不信—·我爸妈好像都没了唉。」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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