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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8章 梦里无拘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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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8章 梦里无拘

对死亡的感受和眼前的情景同时破碎,当疼痛感逼临真实的死亡的时候,面前的一切就被映照出了它虚幻的本面。越沐舟只是一道虚影,虽然他的很多细节已经详实地描摹在这里了,但那依然是一道旧影,他也远没有幻楼里的人物真实。

灵境可以藉由真实影响真实,但不能凭藉虚幻影响真实,正常情况下两者可以融洽地共处,看不出有什麽区别,但一旦发生非此即彼的撞击,那条界限就分明地显现出来了。

明月宫灵境归复原位,裴液立在关闭的大门前,好像一切都没发生,又是安静的灯和新春的雨。

但当然并非如此,裴液手依然下意识按着喉咙,想要捂住那个伤口,心肺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缓缓跳动。

二十三年前,贺乌剑面对的是这样一柄剑吗?

他确实一个人就可以照看整个明月宫,没有所谓可趁的时机,没有什麽感知的死角,他坐在那里就足够了。这是一张绷紧弦的弩,只要你恶意稍一显露,箭头就会先贯穿你的咽喉。

但在这样的剑面前,贺乌剑把利刃刺入了皇后的心口。

他竟然还来得及往窗口跃去吗?

裴液想着那份案卷……鹤榜,鹤榜宗师,合该如此吗,毕竟祝高阳也才列在二百九十六呢。

但谒阙的剑也未必能这麽快的,因为这里是大明宫,他和鱼嗣诚刚刚肉身搏杀了那麽多轮。他已经八生了,某种方面来说已经抵达了人体素质的极限。

裴液沉默了一会儿,心跳渐渐平稳了,心里转着念头,他再次抬手推开了门。

男子依然坐在阶前。

「奉命守殿,闲人止步。」他抬眸瞧了少年一眼,「你是何人?」

「雁检裴液,奉台主命报知鹤检消息。」裴液走上前来,把雁字牌递给了他。

「何事?」越沐舟接过来翻看两眼,抬眸道。

「【四水修蛇】贺乌剑计在今夜行刺皇后,特此报知越鹤检。」

越沐舟微微皱眉:「我知晓这个人,他要何时丶如何出手?」

裴液摇摇头,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:「依鹤检看,他要如何出手?」

越沐舟微微沉吟:「我和贺乌剑打过交道,他不是个笨人,也不是个无知之人,若无把握,他不会动手。」

「是啊,却不知有什麽把握。」

越沐舟转过头来,那双狭眸打量了他几眼。

裴液道:「你心里是不是在想,『你这样的人,也能做雁检吗』。」

越沐舟怔住。

「我这样的人是什麽人?」裴液瞧着他。

越沐舟怔然转笑,又打量了他一遍:「你这种,瞧着就是可爱的蠢人,最合在江湖仇杀里扮演被恶人折磨的笨蛋侠士。」

裴液怔了下,「噗嗤」一声笑了出来。

「哦?你笑什麽?」

「你先照照镜子吧。」裴液冷笑道。

越沐舟竟没反驳,他沉默了一会儿,淡淡看了他一眼:「我想了想,我确实也可能是。不过我做鹤检的时候是不会犯错的,有一天若辞了职位,就说不准了。」

「既如此,就算你不蠢吧。」他补充道。

说这话时他没看少年,望着空中的雨或者雨后的夜空,一条腿伸到阶下去,一条腿盘着,姿态颇闲适潇洒。

灵境里有些东西又真实得过分,裴液安静望着他,这个距离几乎可以嗅到他身上那种温暖的气味,和童年时伏在老人怀里时肌肤的味道几乎别无二致。

他皱了下鼻子,喉咙又动了动,转过头去了。

「是,和你一样就不蠢了。」他冷讥一声,「你想走就走,想死就死,多潇洒哦。」

越沐舟奇怪地看他一眼:「我认识你吗?」

「……」裴液瞪他。

不知为何,越沐舟倒不讨厌这个莫名奇妙的少年雁检,低头把另一条腿也伸了伸,道:「你说贺乌剑要来明月宫刺杀,何处来的消息?」

「李台主说的。」裴液道,「你能拦住吗?」

「贺乌剑和我打过交道,他是战事里起家,易受北燕的影响,他也是底层江湖里混上来,精于搏杀,很有耐心丶也很细心。」越沐舟道,「他若要来明月宫,就会知道是我在守卫,那他就不会太急。」

「不会太急?」

「他多半会等待一些更好的机会。」

「如果不呢。」

「不?」

「不。」裴液看着男子的黑眸,两双眼睛对视着,「他们不选择绕开你,即便是在宫里,即便知道是你在阶前守卫,他们依然选择刺杀……也许就是今夜。」

「我会杀了每一个人。」越沐舟道。

「他不和你搏斗。」裴液道,「他从后殿进来,直扑魏轻裾。你能拦住多快的人?」

「我会杀了每一个人。」

「如果你发现时,他已在寝殿中了呢。」

「我会杀了他。」

「如果你发现时,他已在魏轻裾塌前呢。」

「没有意义,我会杀了他。」

「如果你发现时,他的剑已经刺入魏轻裾心口了呢。」裴液道。

越沐舟缓缓抬起头来,看着少年,两双眼睛对视着。

「世上没有这麽快的剑。」他道。

「绝没有这麽快的剑?」

「绝没有。」

「为什麽?」

「因为我的剑,就是世上最快的剑。」越沐舟看着他。

阶前一时安静,只有雨细细沙沙。

这是锁鳞四年的春夜,越沐舟二十七岁,还没多少人知晓他的名号,两年后他第一次参加羽鳞试,列在鹤榜第二十三。

「如果,有这样一种地方。」裴液相信了,但他并不移开眼神,缓声道,「假设我们所处的空间是一张纸。我们所有人丶所有可触碰到的一切都在这张纸的正面,但有人可以抵达这张纸的背面。」

「但他去到背面之后,就如融化在空气中,人间再也没有他的踪影,他在背面移动,能抵达正面能抵达的任何位置,而我们全无感受。」裴液道,「他在正反两面出入自如,当他出现时,就已将剑刺向魏轻裾的心口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「你说,贺乌剑是这样的人?」

「是的。」

裴液想知道当年的刺杀是如何发生,贺乌剑是如何鬼魅般乍现乍隐,越沐舟又是如何在一个照面之间险些切开他的心脏。

当越沐舟的剑鬼魅一样贯穿咽喉时,裴液想,那未必是一场速度的比拼。刺客执有蜃境,他的整副身躯都浸淫其中丶来去自如,他的暴起不在人间的感知里,只有那一剑出现时才在。

他的剑比他的人先出现。

唯有这样,他才有可能先于越沐舟那样的一剑。

从前裴液是猜测,但亲身历此一剑后,他无比确定。

越沐舟坐在阶前,裴液坐在他旁边,各自的剑放在各自脚边,雨滴把两支剑鞘的下段都打得湿滑新亮。

「越鹤检,这样的刺客,你要如何拦住。」裴液偏头看着他的侧颊。

越沐舟望着夜雨的天空,过了一会儿,重复:「我会杀了他。」

「……为什麽?」

「因为你已经告诉了我这件事情。」

「你要做什麽准备。」

「不做什麽准备。」

「……只因为我告诉了你这件事情,它就不会成功?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只要有人告诉我,世上还有这种方式的刺杀,它就不会成功。」

「为什麽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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