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4章 麟血测(上)(2 / 2)
「怎麽,你先前是哄骗我。那我把你放在她身边半个月是图什麽,图我身边清净麽?」
「不是,我是觉得明姑娘未必愿意……行,那你写吧。」裴液道,「明姑娘也说住你房子,想要答谢呢。」
「我早写上了。」许绰先斩后奏。
裴液想起她那句「没有明剑主,我的剑宴一定没人来吧。」不禁笑。
「还有件事,我是要同你商量。」许绰继续道,「你觉得这场剑宴办在什麽地方合适?」
裴液微怔,天山是办在别馆,其他是办在剑台,他确实一时也想不到什麽地方:「修文馆里?」
「馆里都是文人,我又不是江湖大哥,要把麾下人物都掺在一处。」
「那你还偷偷有什麽大园子没有。」
「裴捕头查贪查到我头上了?」
裴液笑:「那我也不知晓——要不就还在冬剑台。」
他想了想:「不过此剑宴是羽鳞试前最后一次,也是太子与江湖群雄的会面,还是特殊一些好。」
「所以我有个想法。」
「什麽?」
「开在幻楼里。」
「……」
「行吗?」
「绝妙。」
「那我列枚清单给你,你看能不能依照做些布置。主要也只两项,一是曲江旧苑的场地安排,二是纳人入境的门路。」许绰道,「虽然是你一念之事,但还是尽量绕个圈子,把自己放在幕后。」
「设计个简单的仪轨?」
「对。我们虽不用吞食鲛珠之粉,但可以用其他途径代替。这方面就听你的意思了。」
「哈哈。这个地方好,一定震惊江湖,你不讲我都忘了。」
「我一早就想到。只是水君的地盘,得过问尊驾才行。」
「允了。」
「谢君王恩典。」
「免卿礼。」
裴液一笑,想了想:「那日子就确定在四月二了?」
「嗯,四月二。四月一日请函广发神京,只此一天,能来就来。」
「这架子也忒高吧。」
「架子不是自己摆的,是别人如何看你。」许绰将手上这枚笺子也折好收起,搁笔敛袖,「何况日期就是这样,再往后两天羽鳞试了。」
「有理。」
车轮辚辚,两人对坐着,过了一会儿,许绰忽然道:「我确实觉得你安静了一些,和明绮天待半个月,怎麽好像长大了一截。」
「本来我年后就十八了,再过两年就加冠。」
许绰笑。
「这有什麽可笑?」
「还差两年才加冠,也拿来说。」
裴液眯眼。
「你和明绮天说了要入宫两天吗?」
「嗯。我讲明日要陪你麟血测,明姑娘给我放了两天假。」
「我要写封信谢她吗?」
裴液想了想:「那应该不用。」
许绰伸了伸腿,懒得理他。
裴液也有些慵懒地倚在这熟悉的座位上。车厢里安静下去。
确实已很久不见了。
车马转向,帘外街声渐弱,许绰掀开帘子,果然已进了皇城之中。
裴液掀帘下车,伸手接她下来,两人走入了朱红的宫墙之中。
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在今日入宫了。
宫门已闭,八方戒严,这甚至不是神京的事情,三月国报已经通传天下,四月初,本朝麟血太子将由皇帝与麒麟圣神点选而出。
在大唐国境之外,南方列国丶西极丶北荒……都在关注这件事情。
就是裴液脚下这片土地的明天。
天色还很早,二人入了宫门,从此往后十二个时辰,大明宫将彻底封闭,直到皇榜张贴丶太子加冕,布告天下。
两人一言未发,就此穿过大半个明宫,回到了朱镜殿里。
景物依然如昨,院中练舞的李先芳停下身形迎上来,有些惊喜地见到裴液的身影。
许绰褪下外罩交付这位女官,道:「更衣。」
李先芳跟在后面。
裴液忽然想起来:「你别欺负李姑娘啊,她没跟我说什麽。」
李先芳回头震惊地看着他,许绰只笑:「你去烧水吧,我要沐浴。」
裴液递给李先芳一个「你放心,我罩你」的义气眼神,李先芳欲哭无泪。
确实是昨夜李先芳来递信时,有些忧虑地向他小声嘱托,说殿下近日接见了许多才俊,有的是文人士子,有的是近日门派真传。
都是想投于麾下,或代表门派前来示好,其中有些人看起来颇为优异,不只有俊男,还有美女,有四五个还受邀去了小青楼觐见。
李先芳念及自家恩公和殿下半个月没有联络,又和个不知名白衣仙子同居一宅,也不知发生了什麽。只颇为忧重地皱眉向他言说,讲殿下如今万方来投,那些投其所好的人心眼巧妙得简直惊人,恩公一定不能在这时候跟殿下闹别扭啊。
裴液问她那些人有什麽心眼,舞女说那些门派望族会从旁调查几月,然后不经意地送殿下喜欢又不便拒绝的礼物,好几样殿下都——以桐君的身份——含笑收下了。
裴液笑,说这有什麽,明天我也送她。
所以今晨的包子钱是裴液付的。
如今舞女低着头小步跟着殿下走进寝殿,也不知要受什麽训诫,可怜堂堂大舞女在教坊时悠游从容,进了朱镜殿后只有低头和操心。
沐浴丶更衣丶戒饮食。
白日西移,朱镜殿里安安静静。女子照仪式盘坐清心,裴液静静守在她的身侧。
大明宫已然闭合了,神京的喧扰此时与这里全没有关系,虽然那里无数人也都在绷紧心灵地等待着结果。
不知大约过了多久,他忽然低声道:「明日可能有什麽意外吗?你可以说给我,我早做准备。」
李西洲低着头,微微一笑:「你在西池上相信我,在洛神宫前相信我,在蜃境里相信我……这时候又何必多问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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