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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8章 288【举世浊浊】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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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参政大人,为何要曲解下官之意?」

薛淮环视众人,最后看向范东阳说道:「钦差大人,下官从始至终反对的是那些巧立名目的盘剥之举。若漕衙所收规费果尽用于公事,为何帐目不清?为何民怨沸腾?下官所请废除者,非法定之费,乃盘剥之弊!」

宋义脸色一沉,不等范东阳表态认可薛淮所言,立刻反驳道:「薛同知还请慎言!运河杂务千头万绪,岂是区区一府案牍可比,若无充足人手如何维系?些许规费供那些人养家糊口,此乃情非得已!你一句废除说得轻巧,万千吏员何以为生?薛同知不妨问一问,扬州府县两级的官吏们是否愿意无偿效力?」

薛淮不为所动,肃然道:「参政大人,关乎漕衙用度,国帑自有拨付,而盘剥商民以养冗员,此非情非得已,实乃中饱私囊积习难改!下官建言厘清章程明定规费,正是解此痼疾良方,若因循旧弊纵容不法,才是真正动摇国本之祸源!」

宋义闻言勃然变色,厉声道:「放肆!你区区一府同知,竟敢妄议漕运国策,污蔑朝廷重衙!你所言中饱私囊可有实据?若无实据,便是诽谤!」

薛淮目光如电,同样高声道:「宋参政,赵琮案殷鉴不远,此獠勾结妖教贪墨巨万,此非中饱私囊?漕衙之弊,非下官妄议,乃铁证如山!下官所提新规,正是为绝此等祸患!」

宋义被噎得一时语塞,脸色铁青。

两人你来我往火花四溅,堂内的氛围已经达到一个紧绷的临界点。

范东阳看了一眼角落里奋笔疾书的书吏,他忽然想明白薛淮为何要绕这麽大一个圈子,有意利用盐漕双方的磋商会谈引发这麽多争论。

或许对于京城的天子和庙堂诸公而言,只有当他们亲眼看到这一条条争执,才能对百馀年来漕运积压的问题有一个直观的认识。倘若薛淮一开始就上奏进言,把这件事放在朝堂上议论,最后又会变成空中楼阁一般的空谈和党争。

基于此,范东阳没有出言打断,而是静静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。

堂中一片死寂。

宋义被薛淮步步紧逼的反驳压得无话可说,尤其是赵琮案可谓漕衙当前无法回避的污点,宋义必须绕开这个话题。

在他苦思对策之际,站在蒋济舟身后的蒋方正阴恻恻地开口道:「薛大人心系盐商人所共知,只是您如此不遗余力为盐协张目,甚至不惜动摇漕运百年根基,这究竟是出于公心还是另有所图?两淮盐协百馀家商号,如今唯薛大人马首是瞻,这份威望着实令人惊诧。」

这番话极其恶毒,直接将矛头指向薛淮的动机,暗示他结党营私培植势力,其行为已超出官员本分,甚至可能威胁朝廷对江南的控制。

漕衙押运参政王光永也站了出来,冷声道:「薛大人为盐商争利情有可原,然盐商之利岂能与国运相提并论?尔等为一己私利,置运河沿岸万千黎庶于不顾,此非唯利是图祸国殃民乎?」

「正是!」

赵胜忠立刻附和,不忿道:「你们盐商富甲一方,少赚几成运费不过是九牛一毛,可那运河边上的小吏丶苦力和纤夫,没了这份钱粮全家老小就得饿死!薛大人,你这四策是只肥了盐商,却要饿死千万穷苦人啊!」

听闻此等言论,范东阳的眉头皱了起来,这些人分明是无法从正道上驳倒薛淮,只能从品格和动机上展开攻讦。

但他仍旧没有开口,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瞬间沦为千夫所指的薛淮。

「呵呵。」

薛淮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,他缓缓扫视宋义丶蒋方正丶王光永丶赵胜忠等人,沉声道:「好一个另有所图,好一个祸国殃民!」

「赵琮勾结妖教贪墨巨万,盘剥商民以肥私囊,诸位可曾念过国本?」

「运河之上法外规费多如牛毛,搜刮商贾以充私库,诸位可曾念过黎庶?」

「口口声声万千漕工纤夫,然而他们所得甚至无法养家糊口,诸位可曾念过公道?」

「视运河为私产,视倚漕为生者为牟利之具,榨骨吸髓犹嫌不足,诸位可曾念过王法?」

薛淮一句又一句言辞如刀,刺得对面那群人脸色铁青。

他缓缓站起身来,一字一句道:「在本官看来,诸位真正在意的,不过是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轻了几两!」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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