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灵魂：裂痕血誓 【004】（2 / 2）

米罗站在阴影里，目光如同实质般钉着凯尔。

「现在，选。」

他命令道，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，却带着最终审判的沉重压力。

「用你的身体，用你里面还没被彻底碾碎的东西来选。哭和犹豫的时间，已经过去了。」

他等待着，如同蛰伏的猛兽，等待猎物做出最後的丶无法回头的抉择。而无论凯尔选择哪一条路，都注定沾满血腥与黑暗。

凯尔坐在那里，全身颤抖，耳边心脏怦怦直跳，米罗的话缓缓回响。摆在他面前的种种选择，冷酷无情，残酷无情，几乎让他难以承受。是离开，独自努力，不断回头，被过去所困扰……还是留下来，成为一把武器，拥抱内心的黑暗，任其彻底吞噬自己。

他低头看着抵在胸口的枪，冰冷的金属刺痛着他的皮肤。一股想要结束一切丶扣下板机丶让黑暗吞噬他的冲动几乎无比强烈。但他内心深处，曾经那个男孩的残骸，却让他如此轻易地屈服。

凯尔颤抖着伸出手，握住了枪，手指紧紧地握着光滑的金属。他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涌遍全身，一种反常的兴奋，因为他意识到，只要扣下板机，就能终结一切。

他缓缓抬起目光，与米罗对视，眼中闪烁着未落的泪光，却也透着一丝坚定。

「我……我选择第三个选项。」

他低声说道，在房间里弥漫的寂静中，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。

「我不能……我不会成为你的武器。我不会让你把我变成……变成像你一样的东西。」

他抬起眼，泪水终於无声地滑落，混杂着脸上未乾的血污，但他看向米罗的眼神却没有动摇，那里面是一种被彻底碾碎後丶仅存的一点点对自我的坚持——即使那自我早已残破不堪。

米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凯尔，像是在评估一件无法理解却也不再具有价值的物品。空气凝固了数秒，只有凯尔压抑的抽气声。

然後，米罗极其轻微地丶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。不是赞同，更像是……某种程序的终结。

「如你所愿。」

他声音平稳，没有丝毫波动。他看也没看那叠钞票，更没有再看凯尔一眼，只是利落地转身，走向门口。

没有告别，没有警告，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。

凯尔愣愣地看着他修长冷漠的背影，看着那扇门被毫无留恋地打开，外面是更深丶更冷的夜色。然後，门轻轻关上，「咔哒」一声轻响，落锁。

他被留下了。

彻底地丶绝对地留下了。

安全屋里死一般的寂静瞬间将他吞没，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。他蜷缩在沙发上，身上只盖着那条薄得可怜的毯子，刚才对峙时的肾上腺素急速褪去，留下的是刺骨的寒冷和一种巨大的丶令人窒息的空茫。

他选择了离开米罗，选择了不踏入那个更黑暗的世界，选择了保全那点早已摇摇欲坠的丶名为「不变成怪物」的底线。

但现在，在这极致的寂静中，恐惧才真正开始尖啸着反扑。

米罗的话语如同诅咒般在他脑海里回荡：

「试着用你被玩坏的身体和破碎的脑子活下去。等着被欧文的残党找到，或者被其他嗅到弱者气味的人捡走。这或许是最『轻松』的路，因为你很快就能彻底解脱——透过死亡。」

凯尔坐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，脑中翻江倒海，回想着刚才所作所为的恶果。他选择了一条阻力最小的路，这条路似乎能带来一丝希望，尽管希望渺茫。但如今，现实的处境彻底击垮了他，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直入骨髓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仍在肾上腺素飙升的颤抖的双手，看到枪躺在身旁的地板上。一枪毙命，一枪打穿脑袋，让自己免受即将到来的恐怖的诱惑，几乎无法抗拒。继续活下去，在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里努力生活，还有什麽意义？

但就在他伸手去拿武器的时候，他内心深处那片被长期埋藏的人性，最後一丝也开始反抗。他无法踏出最後一步，掐灭心中依然闪烁的那丝希望之火。这愚蠢又徒劳，但这是他仅存的一切。

凯尔哽咽着，把枪丢到一边，双手摀脸，泪水终於夺眶而出。他为曾经的少年哭泣，为不复存在的未来哭泣。

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，巨大的恐惧和空虚吞噬了凯尔。他看着那扇门，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见到「理解」他经历的人（尽管方式扭曲）。米罗提供的道路是地狱，但却是一个他已知的丶并且能给予他力量的地狱。

在极度的恐慌和一种扭曲的渴望驱使下，凯尔猛地从沙发上弹起，捡起地上的枪，冲向门口。他拉开门，冲进黑夜，朝着米罗消失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喊：

「等等！米罗！我选了！我选第二条路！带我走！求求你！」

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回荡，充满绝望和孤注一掷。

阴影中，脚步声停了下来。米罗缓缓从黑暗中走出，月光照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。他看着凯尔，看着他手中的枪，看着他脸上交织的泪水与决绝。

「决定一旦做出，就不准反悔。」

他的声音依旧冰冷。

「我不後悔！」

凯尔喘着气，几乎跪倒在地，

「把我变成武器吧。教我……教我怎麽活下去，像你一样。」

米罗沉默地注视了他片刻，最终，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
「跟上。」

从此，凯尔将踏入一个由血丶钢铁和绝对冷酷法则构成的世界，他将在米罗严苛乃至残酷的训练下脱胎换骨，代价是彻底埋葬那个会哭泣的少年。这是一条通往「强大」与「异化」的道路，他与米罗的关系将在施虐丶服从丶依赖与扭曲的羁绊中深入发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