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:无法言说的伤(1 / 2)
第三十一章:无法言说的伤
那偏僻宫苑中的冰冷与屈辱,如同附骨之疽,紧紧缠绕着凛夜。他一步步离开那座隐秘的偏殿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,牵动着身上隐秘处的撕裂般疼痛。
那不仅是肌肤之痛,更是尊严被彻底碾碎後的锥心之恸。
萧执那双不带丝毫情感丶唯有纯然权力倾轧与征服意味的眼睛,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闪现,一遍又一遍地重演那场暴行。
空气中那浓重的薰香混合着冷冽的松墨气息,彷佛已渗入他的肺腑,成为这段不堪记忆的永恒注脚。
宫苑外,秋风拂过,带着丝丝凉意,却无法吹散他心头的阴霾。周围的宫墙高耸,像是无形的牢笼,将他困在这权力的漩涡中。
他凭藉着惊人的意志力,维持着步履的稳定,穿越一道道宫墙。
那些宫墙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,在夕阳馀晖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,却在他眼中只剩冰冷的嘲讽。
沿途偶尔有宫人经过,他们低头匆匆而过,不敢直视这位皇帝宠臣的脸庞。
但凛夜能感觉到,那些隐藏在恭顺背後的探究目光,如针芒般刺在背上。他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保持挺直的姿势,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。
终於,他回到了那相对僻静的居所——一间偏殿,名为「清影轩」,周围种满了竹林,平日里是他的避风港,此刻却像是另一座牢狱。
门扉在身後阖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隔绝了外界可能投来的探究目光。他强撑的冷静瞬间溃散,背脊紧贴着冰凉的门板,缓缓滑坐於地。身体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,并非因为寒冷,而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寒与恶心。他紧紧环抱住自己,指甲深深掐入臂膀的皮肉中,试图用这份清晰的痛感来压制几欲冲破喉咙的嘶喊与翻涌的胃液。
脑海中,萧执的低沉笑声回荡,那粗暴的触碰如鬼魅般重现,让他胃部一阵痉挛。他强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,只是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血腥味在口中弥漫。
昏暗中,他艰难地爬起身,点亮一盏油灯。灯芯跳动着,微弱的光晕勉强驱散一角黑暗,映照出房间的陈设:一张雕花木床,一张简单的书案,几本散落的书籍,以及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卷。这些平日里让他感到安宁的物件,此刻却像是嘲笑他的存在。
他解开衣带,衣衫褪至腰际,铜镜中映出的身躯,布满了暧昧却绝不温情的青紫瘀痕,尤其是颈侧与锁骨处,那清晰的齿印与吮痕,狰狞地诉说着方才经历的暴行。
镜中的自己,苍白如纸,眼睛里充满了破碎的绝望。他伸出手,指尖轻触那些痕迹,疼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,让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他取来冷水和布巾,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擦拭那些痕迹。布巾浸湿後拧出水来,滴答落在盆中,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。
彷佛这样就能洗去那份肮脏的触感与屈辱。然而皮肉几乎被搓破,那印记依旧顽固地留存,如同萧执刻意烙下的权力印记,提醒着他不过是权力者手中可以随意蹂躏的玩物。
他脑中不由回想起进宫前的日子,那时他还是个自由的士子,满怀抱负,却因家族牵连而沦落至此。
泪水悄然滑落,混杂在冷水中,无声地滴落。他低声喃喃:「为什麽……为什麽是我?」
擦拭完毕,他披上衣衫,躺在床上,却辗转难眠。
窗外风吹竹叶,沙沙作响,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惊悸而起。身体的疼痛与内心的惊惶交织,每当闭眼,萧执的脸庞就浮现,让他心跳加速。
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各种念头:该如何面对皇帝?该如何隐瞒这一切?如果真相曝光,会带来什麽後果?直至天光微熹,东方泛起鱼肚白,他才因极度的疲惫而勉强阖眼片刻。
短暂的睡眠中,梦魇缠绕,他梦见自己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中,无人拯救。
次日午後,皇帝夏侯靖结束祭陵,銮驾回宫。宫中似乎一切如常,宫人们忙碌着准备晚宴,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焚香的味道。然而那无形的压抑感,却因帝王归来而悄然流动。
凛夜在居所中听闻钟鼓声响,知道皇帝已归。他心头一紧,预感召见即将到来。不出所料,很快,一名小太监前来传旨:「陛下召见凛公子於寝殿。」
凛夜深吸一口气,开始准备。他刻意选了一件领口稍高的常服,将颈侧的痕迹尽可能遮掩。
那件衣服是深蓝色的绸缎,绣着细碎的云纹,平日里穿着显得文雅。
此刻,他对着镜子调整衣领,确保那些青紫不露。又从梳妆盒中取出薄薄的粉末,轻轻敷在脸上,试图让过分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不那麽突兀。
镜中的自己,看起来勉强正常,但他知道这或许徒劳。手指微微颤抖,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。
在踏进皇帝寝殿之前,他必须维持最後的体面。走出清影轩,沿着石径走向主殿,阳光洒在身上,却丝毫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。
殿内,夏侯靖已换下祭服,着一身玄色暗金龙纹常服,正坐於窗下软榻上饮茶。榻边摆着一张小几,上有精致的茶具,茶香袅袅升起。眉宇间带着一丝舟车劳顿的倦意,却依旧难掩其通身的帝王气度。那张俊美的脸庞,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英挺,双眼深邃如海。
福顺垂手侍立一旁,神情恭顺如常,手中捧着一册奏摺,像是随时准备呈上。
「臣侍参见陛下。」凛夜依礼跪拜,声音力持平稳,垂下的眼睫掩去了所有情绪。他跪在地上,额头轻触冰凉的青砖,感受着殿内的庄严与压抑。
夏侯靖并未立刻让他起身,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,似乎在细细打量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,他抿了一口茶,才淡淡道:「起来吧。朕离宫一日,宫中可还安宁?」
这话问得寻常,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。凛夜心头一紧,谨慎应答:「回陛下,宫中一切如常。宫人们尽职尽责,并无异状。」
「是麽?」夏侯靖放下茶盏,声音听不出喜怒,但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。他起身,缓缓走近,环视着殿内的陈设,彷佛在回想离宫前的种种。「朕听闻祭陵途中,有风雨来袭,可宫中却风平浪静?」
凛夜起身,保持低头的姿势:「陛下,宫中确实无事。臣侍每日如常,仅是处理些琐事。」
夏侯靖微微点头,却忽然转身,面对着他:「上前来,让朕好好看看你。」
凛夜依言上前几步,依旧垂着头,心跳如鼓。
夏侯靖却忽然伸出手,指尖勾向他下颌,力道不容抗拒地将他的脸抬了起来。
这个动作来得突然,带着一贯的强势与掌控欲,让凛夜措手不及。他的手指冰凉,触碰在皮肤上,如电流般让凛夜一颤。
灯火通明下,夏侯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,细细扫过他的脸庞,从眉眼到唇角,无一遗漏。
随即定格在他即便敷了粉也难以完全遮掩的颈侧。那抹异样的青紫,以及衣领摩擦间微微显露的齿痕边缘,终究未能逃过帝王洞悉一切的眼睛。
夏侯靖的瞳孔微微收缩,眉头紧锁。
几乎是瞬间,夏侯靖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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