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9章 雨工流形(1 / 2)
第819章 雨工流形
李无颜端庄地叉腰昂首:「怎麽样,我说裴液哥哥肯定赢吧。」
李碧君在旁边信服地点头。
自李无颜也成了真血嗣子,母亲又鼓励她多跟这位小妹妹玩了,两人在宫里一起跑,今日出了宫也依然坐在一起。
「裴液哥哥下一场打谁,我瞧瞧。」李无颜低下头翻看。
李碧君探过头来:「……鸡,查,查。」
「是鹤杳杳。」
「哦。」
李无颜皱眉思考,其实她看不懂剑,也不知道这人有多厉害,只知晓是排第三……但在李碧君崇拜的目光里必须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,半晌手一挥,下判断道:「她也打不过裴液哥哥!」
「好!」
李西洲支颐看着两位女孩儿,含着安静的笑,她转了下头看去,身旁的李幽胧也正静静地望着两人。
「像你小时候麽?」
李幽胧收回目光:「一点不像吧。」
「其实我觉得像。虽然外表瞧着是个冰凉的小人儿,但你跟朦儿在一块儿的时候应当同这差不多。」
李幽胧弯了弯嘴角,没有说话。
「你觉得谁赢?」李西洲道。
李幽胧瞧了太子殿下一眼,抿唇低声:「公公还在呢。」
李西洲微微一笑:「你说驸马赢,我不怪你。」
嗣子之间的低语自然没几个人听见,实际上北面的座席比西面端肃得多,百官列席,唐皇就坐在上面,五姓丶太子丶燕王围拢在他周围。
狄九坐得不是最高,但确实很高,离元照也很近。
他身旁跟着谢穿堂,两人望着台上的少年搭了把手,令余清站起来,而后转身走下剑台,背影渐渐消失。
「大人吩咐,南衙重狱备下的房间,已经准备好了。」沉默一会儿后,谢穿堂低声。
狄九点点头:「给仙人台的三份公文也递过去了?」
「嗯。一份调取文书,一份警告公文,一份丞相亲笔。」
狄九颔首。
「大人……这两间牢狱,要用来关什麽人?」谢穿堂低声。
「裴液没和你说麽?」
「他跟我说,会把太平漕帮的另一个主使送进去。但……」谢穿堂抿了抿唇。
狄九望向台上:「嗯。那如果你相信他,就看着便好了。」
……
十六人决过半。
南区四人:鹿尾,李知;群非,雍戟。
北区四人:天姥,颜非卿;鹤杳杳,裴液。
一刻钟后就是以八进四之决,裴液坐回席上,与颜非卿一同往下看。
「剑用得不错。」颜非卿忽然道。
裴液微怔,神奇地看了他一眼。
「你能赢鹤杳杳吗?」颜非卿望着下面。
「也许吧。」
「好,那打一场。」
「好……啊,什麽?」
鹿尾和李知登上了台,杨真冰认真地盯着。
「现在他对上鹿尾了,我知晓什麽?」他道。
裴液笑:「瞧来李知给你留下的印象很强。」
「是真的很强。」杨真冰道,「去年在冬剑台上,我完全找不到赢他的可能。」
「不一样了。」裴液道,「你瞧鹿尾吧。」
这同样是极尽瞩目的一场,唯一参比的麟血皇子,【天麟易】环身的「同境无敌」,另一边则是本代年轻脉境首屈之一指。
几乎是江湖与皇室的碰撞,只不过神京有名的纸报都不敢以此为噱头。
鹿尾执剑行礼,李知颔首。
这位四皇子一如既往地一身素衣,布带系发,手中空空。他神情淡薄地看着鹿尾,仿佛称量他在这片天地中的重量。
当钟磬三声,剑试既开之后,杨真冰就明白为何裴液与颜非卿都说李知与梅剑溪在两可之间了。
李知很强,在羽鳞试擂台上也依然维持着统治力,如果是对上群非,乃至余清丶鹤杳杳,他的眼中天地都有着极高的胜率,毕竟余清即便意剑无敌,未必能对抗天地之力。
但他确实不是无隙无漏了。
在和梅剑溪对抗时还没有显露出来,但当他想要洞穿鹿尾的一切时,曾身临其境过的杨真冰就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丝「缝隙」。
鹿尾的剑极具穿透力。
如果将其放在去年的冬剑台上,不知能不能赢,但一定会带来精彩至极的一场比斗。
而如今在这初夏的冬剑台,【天麟易】的缝隙已难以在这样的剑面前藏身了。
洞庭剑脉主为「九歌」,「九歌」之传承有二,其一以《山鬼》为始,其二以《河伯》为始,祝高阳走的是《河伯》,鹿尾走的则是《山鬼》。
《山鬼》剑系有剑五十四门,鹿尾十四岁时就已精熟,十六岁时他开始向上修习《少司命》剑系,这组剑系有剑二十三门,至今却不知抵达何种境界。
为了修好洞庭剑,他几乎翻遍了天下所有的剑。
鹿尾犹来不是倚仗直觉和剑感的剑者,虽然他剑赋是世上罕有,但他喜欢确定的感觉,对不安稳的事情有所排斥。
不安稳来自于未知,遍识天下之剑与术,对鹿尾来说就是驱散迷雾的一种方式。
「圆满无缺」的东西对常人来说极罕遇到,但对鹿尾来说倒不很新奇。
很多的「圆满无隙」,确实是一个没有缺口的圆,只不过是由一根绳子系起来的。只要找到绳子的首尾,摸到那个结,就算成功了。
无论绑得多死,鹿尾都有耐心和信心将其解开。
而这位四皇子竟然真的是一个没有绳结的圆。虽然有地方粗有地方细,但确实圆润,没有人工的修补与接口。
只是它本身具有一道缝隙。
鹿尾可以承受这种天地包笼的重压,洞庭的剑都是见神之剑,李知要压垮他至少要半个时辰,而他用了一刻半就寻到这这缕缝隙。
他从中穿出去,就将剑抵在了李知的咽喉前三寸。
「麟选太子定下之后,天·麟·易中『麟』一环变得薄弱。」裴液道,「而且其实我觉得,即便在麟选之前,李知也不再那样与天地合一了。」
杨真冰缓缓点头。
裴液望向台上,却微微一怔,正见李知转身望来,两双眼睛对上一霎。
然后李知收回目光,转身下台。
之后雍戟胜了群非。
一刻钟的枪斗,四息的剑斗,群非没有太多出剑的机会,枪的巨力迫得长剑艰难支撑,某个偏斜的一霎,雍戟再次以一式【无拘】在她肩颈开出了大大的裂口。
使得刚刚热烈欢畅起来的冬剑台被这暴力震慑,再次一霎陷入沉寂。
南区二人就此决出,是为鹿尾,雍戟。
直到仙人台羽检的声音再次响起来,唱名道:「三擂,裴液,对,续道山,鹤杳杳。」
剑台周围才再次泛起些声量。
鹤杳杳看起来温婉安静,剑用得又好,虽然露面次数屈指可数——或者说正因露面次数屈指可数——颇为招人憧憬。
这位续道山真传连话也很少说,偏偏能列位第三,至今打了两场,也从没见红过脸。
裴液则还令大家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场剑里。
即便后来鹿尾在天地之域中诸剑皆出,目不暇接,即便后来雍戟再一次展露了那无可抵御,令人心肺窒息的一剑,但烙印下最深印象的依然是更前面的那一场。
槐花美得像青春年少的时光,幽暗的丝缕深静得仿佛令人听见大地的脉搏。
很多人看完那一场后有一种朦胧而奇怪的感受,在结束之后怅然若失。
直到现下再次看见这道身影登上台,沉寂下去的人群又开始隐隐泛动起来,很多人脸上重新弯起了笑。
剑台上两道身影都已立定。
「鹤真传,请指教。」
「续道山鹤杳杳,家师陆危楼。」鹤杳杳端正行礼,「裴少侠,请指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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