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0章 为了银子,为了打开这个庞大的市场(1 / 2)
第1120章 为了银子,为了打开这个庞大的市场
范无期从皇帝身上,感受到了一种恨意。
这种恨意如此的直接,让范无期都感觉到心惊胆战,他很快就察觉到了陛下的愤怒和恨意从何而来。
蒋正阳是一个很特殊的人,或者说,他代表一个很特殊的群体,这个群体就是穷民苦力出身,得到了大量的财富和社会地位之后,依旧没有被这种财富和地位所异化,依旧不忘初心,依旧在为穷民苦力奔波。
这些人有别于士大夫,他们并非掌握了释经权,通过科举逐渐获得了这些财富与地位,而是掌握了一些能够促进生产力发展的技术,这些人和传统的士大夫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群体。
而这个群体,也代表了大明生产力发展。
现在,蒋正阳因为急公好义四个字,差点就死了。
「范应期,你别想吓唬我!我现在还是士大夫,刑不上大夫,你不是北镇抚司的缇骑,你不能对我动刑!」赵承宏歇斯底里,眼睛通红,愤怒的咆哮着。
「陛下说得对,在没有天下失序的时候,对付这类冥顽不灵的读书人,是真的非常的麻烦,的确,你还是翰林院的翰林,目前还没有查实你的罪证,对你动刑,确实会引起很多的麻烦。」范无期停下了摆弄自己的刑具,坐在了赵承宏面前。
士大夫掌控着权力,而范无期现在只是一个江湖郎中,真的乱来,他要面对的风雨,王家屏护不住。
「少在这里装蒜了!哪来的滚哪里去!在你的解刳院里待着吧,跑出来丢人现眼!」赵承宏看范无期的反应,立刻反应了过来,他是官身,还能让一个江湖郎中给为难了不成?
范无期看着赵承宏的眼神,带着十足的怜悯,他笑着说道:「是,我不能拿你怎样,但是你毒瘾快犯了吧。」
「嘿,嘿嘿。」
张宏在旁边观刑,范无期一个嘿嘿,吓了张宏一身的鸡皮疙瘩,这个笑容有些太过于阴毒了,以至于一种巨大的恐怖丶可怕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!
范无期,把自己所有的不甘心,所有的意难平,都化为了对医术的追求。
他真的甘心吗?他甘心才有鬼!要不是阿片,他现在就是大明朝堂的明公,甚至还要压王家屏一头入阁!
当年都在葛守礼门下做弟子,范无期要比王家屏更加瞩目的多。
范无期他不甘心,但他知道,自己已经彻底没了机会,人生从来都是如此,落子无悔,陛下觉得是社会认识不足导致他走的歪路,可范应期作为学士,他其实对阿片的危害是知道的很清楚的。
一步错,步步错。
范无期在赵承宏的身边,一边走一边说道:「你看,你的手在抖,控制不住的震颤;你看,你的瞳孔在慢慢的涣散,你现在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了;你看,你已经慢慢的无法再克制你的情绪了,接下来会是什麽样的?」
「慢慢的我说什麽,你都不在意了,因为你满心满念,都是对阿片的渴望。」
「一会儿,不到一刻钟,那种钻心难耐的痒,会从你的脚心开始,一点点的爬,最后爬到全身四处,有点疼有点痒,然后,一点点的加剧加剧。」
「啧啧,那滋味。」
范无期就这麽直勾勾的看着赵承宏,正如他说的那样,赵承宏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。
范无期是个士大夫,是个读书人,他最是知道怎麽对付这些读书人了。
其实还没到那个地步,但他的心理暗示,让赵承宏有了这种感觉。
范无期见有了反应,继续说道:「自然的奇妙真的是无处不在,人体本身会分泌一种镇痛的物质,而一旦长期服用吸食阿片,这种分泌镇痛的能力会逐渐的衰退,这就是用进废退的道理。」
「其实人无论什麽动作,都会对身体产生刺激,是这些镇痛的物质,抑制了这种疼痛和酸痒。」
「自然和历史一样,都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师,你若是学不会,他们就一定会再演示,一直演示到你会为止。」
「恭喜你了,赵学士,你现在终于学会用进废退的道理了,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分泌镇痛的物质,只能用阿片代偿,可是呢,北镇抚司怎麽可能给你阿片?」
「找不到证据?找不到把柄,把你关着,关三天,你连亲爹亲妈都敢卖了。」
「哦对了,作为过来人,我有经验之谈,我在解刳院的时候,我父母从山西老家到京师探望我,我没敢见他们,我让人对他们说:当我死了吧。
「哈哈哈!」
「赵承宏!你要是从小到大是个蠢笨之人,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儿,不通道理,也就罢了,偏偏你还很聪明,你的父母敦敦教导了你,你的师长耳提面命的提醒你,你寒窗苦读,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,考取了功名,甚至名列前茅。」
「你很快就会知道生不如死的感觉,这还是身体上的,等你身体熬了过去,就是无尽的炼狱和折磨。」
「跟我,一起下地狱吧!」
张宏悄悄退了两步,走出了牢房,他在宫里也跟人斗了那麽多年,也在廊下家吃过大苦头,宫里的宦官因为惨绝,心理是有些问题的,可和这等疯魔的士大夫一比,都有点相形见绌了。
还是士大夫疯起来,更可怕,连自己都骂。
张宏就亲眼目睹了赵承宏毒瘾发作的时刻,根本不用动刑,赵承宏只求有一口,他什麽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了。
随着赵承宏的交代,蒋正阳被袭杀的案件,有了突破性的进展,为了怕皇帝降罪,镇抚司用了三天就把案子查的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赶紧移交了刑部过堂,生怕晚一点儿,陛下的雷霆之怒就降下来了。
所有人都在默契的加快办案的速度,生怕办的晚一点,皇帝觉得北镇抚司丶
刑部丶都察院里有这些势豪的走狗在阻挠办案。
案子的进展,快的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。
赵承宏尝试在牢中自杀,他实在是熬不住了,北镇抚司的缇骑都是骗子,说他如果老实交代就给他一口,结果他交代的于于净净,缇骑却没给他一口。
可在镇抚司,他想死都难。
皇帝只是把赵承宏褫夺了官身和功名,移交了解刳院戒毒,戒完了就准许他回家,放归依亲。
之所以这样做,是因为赵承宏除了上奏了逆天言论之外,并没有参与到之前推动涉毒无罪的事件之中,没有造成恶劣的危害和影响,不像是之前的朱之夫一样,罪不可赦,罪该万死。
这种宽恕,真的是仁慈吗?
范无期多少个夜里辗转反侧,都希望当年陛下对他不要那麽仁慈,还不如把他一刀杀了痛快,接下来的赵承宏的人生,就和范无期一样,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受刑。
「这修了承泽园的淮阳张氏,真的有种,居然还在暗中奔走,不肯束手就擒。」朱翊钧一直在关注着案情的进展,他发现张氏在暗中奔走,意图脱罪。
先把赵承宏这个毒虫扔出来转移视线,而后将蒋正阳遇袭案中的手脚,处理乾净,不要牵连到张家头上。
具体的做法就很简单,就是找个人顶罪,说是家里的管家不满蒋正阳登门踏户砸场子,私自找了城中匪帮,勾结在一起,要教训蒋正阳一顿,这城中匪帮,亡命之徒无法无天惯了,下手太重所致。
「他们找人顶罪,这门房一会儿就该畏罪自杀了,给朕来个死无对证。」朱翊钧带着一丝笑意,对着张宏如此说道。
「陛下圣明。」张宏赶忙俯首说道:「臣这就让番子去一趟,先把张家上下满门收押。」
朱翊钧站了起来说道:「不用了,朕亲自去一趟,蒋正阳这口恶气,朕不给他出,日后,天下就没有这样的人了。」
「赵缇帅,点一个营的缇骑,跟朕走一趟!」
「遵旨!」赵梦佑一直在等,一听陛下要亲自去,立刻大声的说道。
陛下对缇骑们很好,待遇丶地位丶福利从来没有断过一次,陛下的恩情对缇骑而言,是真的还不完,缇骑也需要做些什麽,来证明陛下没有错付。
这不,机会来了!
「陛下,冯大伴来了。」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,俯首禀报。
「宣。」
冯保是真的有点急了,他听说了此事后,就一直觉得这是个机会,看着事态发展,他知道有机会了。
「陛下,臣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,让臣去一趟吧,以全忠君之情。」冯保老态龙锺,退了之后,他老的很快,牙掉了几颗,可目光仍然炯炯有神,他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机会!
当年有些事儿,陛下这麽多年,没有再提,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。
陛下重信守诺,他冯保退了之后,陛下从来没为难过他,甚至仍然照老祖宗待遇给,也没有阻止过徒子徒孙们去问安,也没有把这些徒子徒孙们赶出宫到凤阳种地去。
可当年他欺负皇帝那些事儿,他还记得,陛下也还记得。
冯保真的太需要一个机会,去证明自己的忠诚了,以全忠君之情,这事儿他办了,日后,真的能在贤宦里排上名号了,不敢说和郑和比肩,最起码也跟高力士坐一桌。
宦官贤不贤,先看忠,再论贤。
朱翊钧的表情有点奇怪,他错愕了一下,明白了冯保究竟在想什麽,才摇头说道:「冯大伴,你这般岁数,怎麽还是看不开啊,当年那点破事,记了二十三年了,还没忘呢?」
「朕当年都说了,再一再二不再三,你连再二都没有,何必挂念这麽久。」
「臣恳请陛下给老臣一个尽忠的机会。」冯保再拜。
朱翊钧疑惑的问道:「朕有点糊涂,你究竟要做什麽?」
这是个证明自己忠诚的机会吗?朱翊钧就没看出来,一个张氏,还没有棘手到他这个英明的皇帝动不了的地步,这怎麽看都不像是个机会。
「陛下,臣看过案卷,有七家颇有嫌疑,他们和张氏有姻亲,有生意往来,勾结极深,但缺乏证据,而且时间拖得越久,这些证据毁得越多,臣去了,把他们一并拿了,谁敢抵抗,杀无赦。」冯保直言不讳,告诉了他要做什麽,瓜蔓连坐。
这事儿,皇帝亲自去,只能处理一个张氏。
可他冯保去了,能把连带着七家有重大嫌疑的豪门,一起收拾掉。
「行吧,那你去吧,悠着点,别错杀了好人,当然,更不能放过坏人。」朱翊钧准许了冯保所请。
这句话的重点在后半句,不要放过坏人。
冯保领命而去,朱翊钧看着冯保的背影,有些犹豫,有些不忍,其实冯保的身体已经很差了,大医官入宫给皇帝看诊,也会给冯保看下身体,老态龙钟的冯保,现在就靠着一口气硬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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